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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微企业金融服务是一个世界性难题，“麦克米伦缺 口”（资金供给方难以按中小企业要求的条件提供融资服 务）在各国普遍存在，且在经济下行时期银行信贷服务的 “质量逃亡”使得这一问题更加突出。政策支持虽然可以 推动小微金融服务阶段性的快速增长，但只有在改变金融 机构信贷服务“收益-成本-风险”函数的情况下，小微 金融服务才会迎来持续性的内生发展。近年来，数字化转 型全面推进，数字科技改变了供应链金融的商业模式和风 险函数，正在推动供应链金融与产业供应链发展“双链联 动”，为破解小微企业金融服务困局提供了新的思路，也 打开了小微金融服务的发展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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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经济到金融：经济下行时期更需警惕小微 金融服务“质量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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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资问题很大程度上是实体经济和企业发展的镜像， 经济下行会加大金融服务难度。金融体系与实体经济在经 济学上属于供求关系，企业融资难融资贵问题因此具有较 强的顺周期性，在经济增速下滑或者经济面临下行压力时 会表现得更加突出。经济增速下滑，一方面会影响企业的 投资收益和经营利润，也会带动银行降低风险偏好和提高 贷款条件，从而导致越来越多的企业难以达到银行贷款的 条件；另一方面，经营利润下滑和现金流紧张会提升企业 对融资利率的敏感性，强化企业对银行提升融资利率和担 保要求的“痛感”。对于小微企业金融服务而言，这种顺 周期性表现得更加突出。
在经济下行时期，小微企业金融服务尤其需要关注顺 周期性带来的“质量逃亡”问题。随着经济增速的下滑，相对于大型企业而言，小微企业的收益率、回款率下降得 更快，现金流快速恶化，使得银行收缩小微企业信贷，集 中关注大中型企业服务。这在理论上被称为信贷的“质量 逃亡”（flight to quality），即在经济下滑或者实施紧缩性 政策时，银行信贷会从以中小微弱微企业为代表的“低净 值”借款者转移到“高净值”的借款者。这是个全球性现 象，但由于我国企业特别是中小微企业的收益更依赖规模 扩张和经济增长，企业的营业收入相对于经济增速的下降 速度更大，这一问题更加值得关注。例如，在疫情爆发之 前的2018~2019年，GDP增速从6.7%下降到6%，但全国规 模以上工业企业营业收入增速从8.6%下降到3.8%（降幅约 为经济增速降幅的7倍）、利润增速从10.3%下降到了-3.3% （降幅约为经济增速降幅的20倍），小微企业的收入和利 润降幅则更大。
面对三年疫情的持续冲击，保市场主体政策极大地缓 解了小微金融服务“质量逃亡”。我国中小微企业是我国 市场主体的大头，截至2022年底，我国市场主体数量达到 1.69亿户，其中企业和个体工商户分别历史性地跃上5000 万户和1亿户的台阶，其中作为小微企业典型代表的个体工 商户占比超过了三分之二，加上企业主体中的中小企业， 小微企业占比更高。正因如此，面对世纪疫情冲击，我国 政策应对将保市场主体摆在了优先位置，将保中小微企业 放在了政策支持的重点，除了在财政上实施减税降费退税 政策外，金融监管部门实施了小微企业贷款延期还本付息 和小微企业贷款专项再贷款等支持政策，极大地缓解了小 微企业金融服务的“质量逃亡”，维持了小微信贷的持续 增长。
小微企业经营压力进一步加大， 金融机构持续加大小微金融服务力度 面临现实压力。2022年四季度GDP 增速下落至2.9%，全年增速也回落至 3%。与此相应的是，受需求不足、价 格下降等因素影响，12月规模以上工 业增加值同比降至1.3%，为近7个月新 低，其中代表中小企业的民营企业利 润累计同比自2021年3月以来持续下 滑，2022年下半年一直维持在-7%~- 8%的低位。在企业收入明显恶化、潜 在风险压力持续增加的现实背景下， 金融机构小微企业金融服务进入“两 难”困境：不加大服务面临政策考核 和市场竞争压力，加大服务面临不良 攀升和损失扩大风险。
从政策到实践：升级小微金 融服务需改变“收益-成本- 风险”函数
鉴于小微企业在我国经济发展 中的重要地位，近些年来我国金融管 理部门高度重视改善小微企业金融服 务，不断完善政策要求和支持措施， 推动小微金融服务持续发展。
单一政策要求转为多维政策目 标。从最初的“一个不低于”（小企 业信贷增速不低于上年），到2008年 的“两个不低于”（增速不低于全部 贷款增速，增量不低于上年），再到 2015年的“三个不低于”（小微企业 贷款户数不低于上年同期户数，小微 企业贷款增速不低于各项贷款平均 增速，小微企业申贷获得率不低于 上年同期水平），到2019年的“两增 两控”，再到2020年提出的“四维目 标”（增量、扩面、提质、降本）， 政策的目标不断丰富。
激励政策引导附加监管评价检 查。在放松小微贷款不良容忍度、降 低小微企业信贷风险权重、推出普惠 小微贷款专项再贷款工具等激励措施 之外，2020年6月，金融监管部门发布 实施《商业银行小微企业金融服务监 管评价暂行办法（试行）》，明确了 银行小微企业金融服务的评价体系和 奖惩机制，将评价结果与监管评优、 政策奖励或监督整改挂钩。此外，近 年来金融监管部门在年度重点检查和 市场乱象整治中，小微企业金融服务 政策落实情况一直是重点。
在监管政策引导和推动下，我 国金融机构小微企业贷款持续快速增 长。银行业金融机构小微企业贷款余 额持续快速增长，2022年末增长至59.7 万亿元，在银行业金融机构总贷款余 额中的占比超过了27.9%；其中银行业 金融机构普惠型小微企业贷款余额增 长至23.6万亿元，占所有小微企业贷 款余额的39.4%。与此同时，2022年四 季度金融机构贷款加权平均利率降至 4.14%，创有统计以来新低，企业贷款 加权平均利率更是降至3.97%。
但小微企业贷款的快速增长，尚 未实质性破解我国小微企业金融服务 的难题。一方面，小微企业融资的供 需缺口依然较大，小微企业金融服务 难题并没有实质性解决。根据世界银 行2021年发布的数据，我国中小微企 业的融资缺口仍高达1.9万亿美元，位 居全球前列，融资缺口率达43%，占 GDP的17%。另一方面，小微企业贷 款不良率尚处于较低水平（2022年底 为1.63%），但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延迟 还本付息政策带来的风险滞后效应。 更为重要的是，面对小微企业信息不完善、财务报表不规范、抵质押物缺乏等实际问题，金融 机构贷款定价精细化水平不高，风险管理过于依赖抵质押 物，产品供给匹配性不高，对小微企业“不敢贷、不能 贷、不愿贷”问题依然突出。
解决小微企业“不敢贷、不能贷、不愿贷”需要改 变“收益-成本-风险”函数。银行现有的“收益-成本- 风险”函数不支持持续做大做多小微企业贷款，不是收益 上不来，就是成本下不去、风险压不住，亦或是三者兼有 之。正因如此，2022年9月人民银行印发《关于推动建立金 融服务小微企业敢贷愿贷能贷会贷长效机制的通知》，要 求从制约金融机构放贷的因素入手，针对性推进小微企业 金融服务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加快建立小微企业金融服务 的长效机制，着力提升金融机构服务小微企业的意愿、能 力和可持续性。
从量变到质变：小微金融服务破局重在金融 科技推动“双链联动”
金融科技的快速发展，为解决小微企业“不敢贷、 不能贷、不愿贷”问题提供了新的思路。近年来快速发展 的金融科技和金融机构数字化转型，对包括产品设计、营 销获客、信用评估、贷款定价、风险管理以及贷后管理等 环节在内的金融服务供应链进行了全链条改造。特别是在 疫情爆发后，金融科技的赋能重点从之前的消费金融服务 转为企业金融服务，极大加快了小微企业金融服务的数 字化转型。在线上化、数字化的支持下，银行小微企业金 融服务的成本大幅降低、范围极大拓宽、风险有所下降， 小微企业金融服务的“收益-成本-风险函数”正在发生 实质性改变，小微信贷“风险调整之后的资本收益率” （RAROC）提高，商业可持续性改善，“敢贷、愿贷、 能贷、会贷”能力不断改善。 监管政策鼓励利用金融科技改善小微金融服务，加 快供应链金融数字化转型成为发展重点。2020年以来，相 关部门出台了近10项推动供应链金融、小微金融发展的政 策，其中利用金融科技推动供应链金融数字化转型，成为 了改善小微金融服务的重要抓手。2020年9月，银保监会等 八部委联合发布《关于规范发展供应链金融支持供应链产 业链稳定循环和优化升级的意见》，明确提出探索提升供 应链金融线上化和数字化水平，提高中小微企业应收账款融资效率，要求金融机构应加强金融科技运用，通过“金 融科技+供应链场景”实现核心企业“主体信用”、交易 标的“物的信用”、交易信息产生的“数据信用”一体化 的信息系统和风控系统。
在金融科技的支持下，供应链金融数字化有效解决了 产业供应链中小微企业的信用评估难题。在传统模式下， 供应链金融的核心痛点是，高度依赖核心企业的信用水平 以及核心企业对于上下游企业的信用确权能力，信用信息 在整条供应链上的传递效率不高、共享不充分不及时。一 些机构积极发展供应链金融科技，将“金融+科技+产业+ 生态”相结合，实现供应链上信息流、物流、资金流、商 流的“四流”合一，构建了“生产服务+贸易模式+金融服 务”数字化新生态，推出了适用于不同行业和生态的供应 链服务解决方案。
在金融科技的支持下，供应链金融与产业供应链“双 链联动”将有效缓解小微金融服务困局。从小微金融服务 的全链条来看，供应链金融科技将有效解决产品设计、营 销获客、风险决策、贷款发放、贷后管理等各个环节发展 良莠不齐且缺乏联动的问题；从金融服务与产业发展的关 系来看，在科技与数据的共同作用下，供应链金融和产业 供应链发展可通过数字化实现产品设计、营销获客、产品 定价、风险管理、售后管理等各个环节在场景、渠道、客 户层面的共享联动，从而推动整个供应链金融和产业供应 链“双链联动”。
“双链联动”的小微金融服务模式是“跳出金融做金 融”，将全面打开小微金融服务发展空间。“双链联动” 的金融服务模式是建立在金融数字化、企业数字化、产业 数字化、数字产业化、数据要素化协同推进的基础上，与 近些年来世界银行等国际组织积极倡导的“嵌入式金融” 具有内在的一致性。所不同的是，“双链联动”金融服务 是双向开放、相互赋能，主要针对企业金融服务，而嵌入 式金融更多的是单向嵌入、单向调用，主要针对消费金融 服务。当前，我国正在全面推进数字产业化、产业数字 化、数据要素化和金融数字化发展，“双链联动”的小微 金融服务模式将拥有越来越坚实的数据、科技、客户、场 景基础，发展空间无疑也会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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